只有在你生命美丽的时候,世界才是美丽的。
——顾城《顾城哲思录》
今天,医院的老院长,孙明教授。医院副院长的时间不长,从医院,到医院,不过是五六年左右的时间。但这五六年的时间已经给同事、学生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一个言语出众、才华横溢的人,在哪里都会成为焦点。
孙明生于年,贵州人,家贫,幼失双亲,得到基督教会的资助方能读书。孤儿的内心自尊又敏感,孙明读书尤其刻苦,成绩特别优异,每每可以拿到一笔可观的奖学金,得以继续进一步深造。年,孙明成为北京协和医学院八年制学生,同班同学中有李淑一的妹妹。年,孙明从北京协和医学院顺利毕业。由于是毕业试状元郎,孙明获得了一笔足以让他去美国学习和生活的奖学金。但此时,北平已经沦陷。美国人开办的协和医学院只能暂时放下几张平静的书桌。出于对时局的担心,孙明回到了曾经就读过的湖南醴陵,在这里,他向一名春光般的女子交出了余生——协和护校毕业生陈忍谦,后来的江西省医学会护理分会主任委员。
抗战胜利后,由于协和老同学高景星、范乐成的邀请,医院工作。命运的无情就此埋下伏笔。此时,孙明已经名动公卿,国民党多次劝说他“入党”,但知识分子向来狂狷,自以为“吃技术饭”,无需向任何政治献媚。尽管遭到多次拒绝,国民党败走台湾之际,依旧不忘这位骄傲的妇产科医生,威迫他跟随撤离。不得已,孙明只好辞职归隐。
年,孙明接到老同学、微生物学家白施恩的邀请,便于翌年带齐一家老小来到岭南医学院工作,医院副院长。解放初期,气象一新,社会面貌蓬勃向上,孙明也于年被评为二级教授(一级教授与二级教授的学术差别不算大,评定受多种因素影响)。这大约是孙明一生中最畅快的岁月,他多次发自内心地感谢共产党。
孙明口才极佳,教学的受欢迎程度,仅次于风度翩翩、可左右开弓的许天禄。中山医评选名师,选一人,许天禄当仁不让;如果是两人,那另一位便是孙明。因此,柯麟院长希望他能够担任中山医学院副院长,分管教学。可他偏不领情,认为行政职务太多,会耽误自己的临床和科研。为此,不惜与柯麟院长大吵一场。
年,中山医派员去北京,医院。孙明也是其中一员,在那里,孙明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并悉心栽培,这就是现在被誉为“中国宫腔镜之母”的夏恩兰。
医院,三排右三为孙明
年,国家号召支援贫困地区,孙明又调至江西,担任江西省妇幼保健院院长。当时江西农村中难产,尤其是横位造成的泌尿生殖瘘和子宫脱垂为数不少,防治工作十分迫切。孙明一方面大力培训基层妇幼保健人员,加强产前后保健工作,减少难产;另一方面亲自下乡,组织医疗队手术治疗难产后遗症。他狠抓南昌县小兰公社这个点,积极培训农村保健员,卓有成效地开展农村妇幼保健工作,使这个点成为了全国先进典型。因此和小兰公社保健员罗桂香出席了第一届全国妇产科和妇幼保健工作代表大会,会上受到了周总理的接见,小兰公社得到了卫生部领导颁发的奖状。
因难产而造成的膀胱阴道瘘,“老远就可以闻到一股难闻的尿臭味,拿厚厚的尿布垫着”。不但摧残劳动妇女的身心,也严重影响劳动。有些人遭到丈夫遗弃,被公婆驱赶出门。医者心有天籁,内坐菩萨。年冬初,孙明和好友毛成德各带一个医疗队下乡到修水、乐平一带进行尿瘘防治工作。医院得知还有几个病人因山高路远交通不便尚未来集中,又亲自同当地领导驱车到最边远的大医院。在孙明的努力下,一大批长久浸泡在尿液中过着非人生活的农村妇女获得了新生。年秋,他又带队到临川县长山堰公社为农民治疗子宫脱垂,手术条件差,山区农民贫穷,他千方百计因陋就简,对一些不宜做子宫全切除的病人施行子宫腹壁悬吊术,不仅治愈疾病,而且极大地减轻了农民的经济负担。悬吊术今天已是家常便饭,但五十年前却罕为人知,孙明查阅了大量外文资料才率先在中国开展。尿瘘防治工作组得到了江西省卫生厅的通报表扬。这些案例也写成论文,发表于年的《中华妇产科杂志》,后还署有两位参与工作的年轻人名字,给所有参与的人留下了永久美好的记忆。
年往后的十年,苦海沉浮,半点不由人。年,孙明因不甘受辱而离世。我今天揭开他的档案,只觉人虽然不能战胜命运,但尊严却在抗争中得到肯定,并因此不朽!
夕阳正西下,花木归歇处,谨以此文,向所有不改初心的读书人致敬!
赞赏